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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芽不放心,领着宫人内侍在跟前守着。
青竹望过去,笑叹道:“皇子公主们啊,也就在咱们这儿,才能这般肆意随性。”
春光明媚,梁婠与萧倩仪坐在院中闲话。
听到青竹所言,梁婠朝玩闹的孩童们望过去,笑道:“人啊,若不趁着年少无知,疯上一疯、闹上一闹,岂不无趣?倘若像咱们这般年纪了,再疯、再闹,那便是为老不尊了。”
萧倩仪也看过去:“是啊,这算什么,想当年我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,比他们还淘气呢,那上房揭瓦的事情可没少干。”
梁婠忍不住打趣:“若少时没有上房揭瓦的胆量,哪能成为不让须眉的大周第一女将?”
萧倩仪鼻子哼了一声:“再是第一女将又如何,说到底还不是给你这个帝太后跑腿办事的?”
梁婠扬眉瞧她:“是谁当初主动找上我,说什么相携而成?不能单想索取,不愿付出吧,再说了,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?若当真有,你尽管说出来叫大家听听!”
“我——”萧倩仪语塞,摆手道:“罢了罢了,反正只要咱俩斗嘴,我就没赢过你。年轻的时候不争,老了还在这里争个什么劲儿?”
说着她不知想起什么,摇头笑个不停。
笑得笑得,又有些感伤,轻轻一叹:“我还清楚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,总觉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,谁想竟已过去这么多年了,唉,日子过得真啊……”
忆起过往,梁婠神思微恍:“那时,我也没想到,到老了,咱俩还能一起做个伴儿,这些年看着他们相继离世,幸好还有你在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,”萧倩仪哼道:“还不赶紧将身子养好,不然若真有个三长两短,岂不就剩我一个人了?届时,我又能找谁饮酒叙旧去?”
闻言,青竹几人面色微变,萧倩仪后知后觉,待反应过来,不无懊恼:“你瞧,我真是糊涂了!”
梁婠倒是完全不介意,浅笑道:“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态。就像老师,我怎么也没想到洛安一别,竟成了他与我的永别,只后悔当日同意他去游历,直到看完他临终前写给我的信,我才释怀……”
想到记忆中那个背着大药箱、微微有些佝偻的白胡子老头,萧倩仪微叹:“老大人饱经世变,有高世之智。”
梁婠点头,若非有陈德春在,很多事未必是如今的模样。
萧倩仪又道:“梁婠,说真的,这世上除了老大人,我最敬重的人就是你。先帝驾崩后,洛安城内危机四伏,那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,可是你——
唉,当日你悲恸欲绝的模样,所有人都瞧在眼里,我们几乎都以为你要一病不起了,谁想你硬是站起来主持大局,治乱、灭梁、改旧制……是哪一样都没落下。
若说朝臣们最开始还迟徊观望,可到后来谁心底不是服气的?就连对你有成见的公孙大人到最后不也甘愿听你差遣?”
梁婠抿唇瞧她,不以为然:“倘若没有你们,仅凭我一人之力,也不足以成事。”
萧倩仪连连点头,笑了起来:“那是自然!”
就在这时,原本笑闹的孩童忽然发生了争执,梁婠示意青竹过去看看。
原也不过是拌了几句嘴。
梁婠便叫谷芽领着他们去殿中休息,用些瓜果、点心。
待送走安郡夫人,青竹再折回院中,就见梁婠已铺开纸,握着笔伏在案几上作画。
她心下一诧,上前劝道。
“太后精神刚好些,方才又同安郡夫人说了这么许久的话,现下不去歇一歇,如何做得了这般费神的事儿?”
作画的人头也不抬。
“这算什么费神的事儿?连着躺了这么些天,好不容易感觉好些了,不起来活动活动,再躺下去,只怕身子都要躺硬了。”
青竹拗不过,只好依了她。
有宫人近前,呈上汤药。
瞧见帝太后作画,宫人不敢出声打断。
青竹瞧一眼,从宫人手中接过药碗,将人屏退后,才开口。
“太后,该服药了。”
梁婠手中的笔一顿,抬头望向黑乎乎的汤药,摇头自嘲:“从前不知给旁人开了多少药,如今,倒轮到我自己了。”
青竹捧药上前宽慰:“是人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——”
她低低一叹,没再往下说,只将药碗端得更近了些:“还是趁热服下吧,待凉了就不好了。”
梁婠淡淡笑了下:“好。”
青竹垂垂眼,默默叹气。
等她再瞧过去,梁婠已经用完药,将空碗搁在一边,继续作画。
也不知这么过了多久,作画的人终于停了笔。
梁婠静静瞧着眼前的画像,温声问:“青竹,你觉得像吗?”
青竹细细一看。
有宽袍广袖的美男子静坐雅室,低头瞧着身侧案几上的兰花,随手挑起一片兰叶,如瀑乌发模糊了他冷厉的棱角……
青竹垂下眼,轻轻颔首:“很像。”
墨迹已干,梁婠手指轻轻触上画中人:“我也觉得像,这么多年过去,他一点儿没变,还是当年的模样,可我……唉,早变了样儿,倘若再见,他定是认不出我的。”
“怎么会,您还是同从前一样。”
梁婠一笑,“两鬓都白透了,哪里还能一样?先人有言,士为知己者死,女为悦己者容。他都不在了,即便不一样,也不妨事。其实想想,倘若他在,说不定我还得效仿古人,不敢拿病容见他。保不齐我也成了宣穆皇后那般,年老色衰,遭人厌弃?”
青竹可不敢苟同:“您啊,说到哪里去了,先帝可不是晋宣帝那样的人。”
梁婠笑:“那可不好说,不过啊,也说不准是我先嫌弃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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